浮生若梦

第九章·神秘人

“他伤的不轻。”穿护士服的女医生说，“应该是和人斗殴了吧？”

“是。”瑟维·勒·罗伊说，“那……应该不会危及生命吧？”

“不会，可是大概得休息好一阵子。”医生说道，收起了医药箱，“至少要一周的时间才能下床，还有，就算下床之后也不能剧烈地运动。有事您可以给我发电报，找艾米丽·黛儿就可以了。”

“谢谢您，黛儿小姐。”瑟维鞠了一躬，送医生出门。

克利切已经安全地被护送回了瑟维的公寓，也被医生诊治过了，身上的伤虽然多，但是好在没有危及性命，瑟维和艾玛·伍兹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了。

瑟维回家就收到了好几封电报，不用猜，肯定是关于约翰·布莱克惨死的事情，但是正如瑟维所料，根本没有人怀疑到瑟维头上，这些电报只是表示慰问和邀请他表演魔术的。

“瑟……瑟维……”床上的克利切发出了几声含混不清的咕哝，像是要醒了。

“克利切？”瑟维赶紧放下电报，回到床前，“你感觉怎么样？”

克利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瑟维和艾玛担心的脸。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说出几个字：“瑟维，伍……伍兹小姐……”

瑟维去给克利切倒了杯水，扶着他坐了起来，把水喂给他喝，说道：“你感觉怎么样，身上的伤还疼吗？”

“瑟维……”克利切脸上的表情很痛苦，“那些孩子……他们还在孤儿院里……教会的人肯定会欺负他们的，克利切……克利切简直不敢想象……”

“我知道。”瑟维拍了拍克利切的后背，“但是你现在必须先把伤养好，这些事情教给我，好吗？”

“皮尔森先生，你是怎么被救出来的？”艾玛问道，“说不定我们也可以用这个方法来救其他人啊。”

“克……克利切也不知道。”克利切捂着头，“克利切只记得，有一个人，穿着法国佬的衣服……不……那根本不像是人，他的脸上都是裂缝……怎么可能是人呢？眼睛像两个黑洞一样。他拿着一个奇怪的机器，对准克利切，然后……”

克利切·皮尔森使劲地晃了晃头，似乎记忆到这里就中断了，“克利切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瑟维皱起了眉头。听克利切的描述，这个人肯定是神父约瑟夫没错，他拿的应该是他的照相机，可是克利切又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出现在教会附近呢，瑟维始终想不明白。

“那我们再去找他！”艾玛说道，“我们去找神父，让他帮我们把其他孩子都救出来！可是……明明我们看见他的时候是一个很好看的小哥哥，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瑟维倒是觉得，克利切所描述的约瑟夫和他们看到的相比，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像是黑白照片一样，也许……他的力量——不管是什么呢力量，只能救克利切一个人出来。而且他也说过很快就会离开，估计找他帮忙的可能性不大。

瑟维忽然想到了什么，走到桌前，从电报堆里翻出了一封刚刚被他丢在一边的信件。信封是烫金的，封口的火漆上的图案看起来也很高贵。瑟维拆开信，读了起来：

尊敬的瑟维·勒·罗伊先生，

我们对您老师约翰·布莱克的遭遇深表遗憾。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来哀悼这位魔术大师的逝世。要知道，我们都没能想到在您老师回归表演这样一个重要的时刻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但请您节哀。相信您很快能做到这一点。您应该能明白，在这样一个灰暗的时代，我们需要刺激、新奇的魔术表演来丰富人们百无聊赖的生活，希望您能考虑我们的意见，尽快复出进行表演，我们毫无疑问，您将成为一颗新的魔术明星。而这也正是这个时代所需要的，我们将会为您支付丰厚的酬劳，再次希望您仔细考虑。

如您愿意，下次表演的地点在白沙街圣心医院，虽然名字陌生，但于您而言，只是故地。

在您考虑妥当之后，请尽快将回执寄回。祝您一切安好。

你最忠实的

约瑟夫·德·洛林

 

又及：希望您的小个子朋友一切安好，他的精神可能会恍惚一个小时。不用担心，这是出入镜像的正常现象，很快就会复原。

瑟维读完了约瑟夫的来信，感觉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看约瑟夫的口吻，他似乎知道约翰·布莱克的死与自己有关。不过，看起来，约瑟夫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他的来信表明了一件事，他希望瑟维代替布莱克的地位，达到约翰·布莱克那样的名声。利用约翰·布莱克的名声可以夺走孤儿院，自然就可以用他把孤儿院夺回来。

“克利切。”瑟维艰难地开口，“我知道这很痛苦，但是这是我们必须要忍受的。你等着我，变得和布莱克一样出类拔萃，到时候我就可以把孤儿院抢回来。”

所谓故地的圣心医院，肯定是孤儿院的旧址，如果瑟维能经常去那，还可以关照一下关在里面的孩子们。

“瑟维。”克利切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克利切相信你。你比克利切有能力，克利切什么都做不了……孩子们……一定很讨厌克利切……”

“不……克利切……”瑟维走过去，把克利切抱在怀里，“如果没有你，孩子们只会更快遭殃，你才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他们在等着你把他们救出来，所以你一定要坚强。答应我，把伤养好，不要让自己倒下，好么？”

“好。”克利切点点头，“瑟维，你教克利切变魔术吧。我可以做你的助手，和你一起，去孤儿院帮孩子们……”

“当然可以。”瑟维说，“幸亏艾玛逃了出来，为了尽快达到目的，我可能得外出表演，到时候她还可以照顾你。”

“没问题，罗伊先生，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皮尔森先生的！”艾玛·伍兹拍了拍胸脯，坚定地说道。

“伍兹小姐……克利切对不起你。”克利切说，“你年纪这么小，本来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别这么说，皮尔森先生。”艾玛说道，“如果您没有收留我，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所以，为您做什么，艾玛都是心甘情愿的！”

“谁？！”瑟维突然喊了一声，迅速地跑到窗前。他清楚地看见，一个身穿长风衣的身影在宅邸的外墙一闪而过，似乎有人在密切关注着这栋房子。

“怎么了，瑟维？”克利切问，“教会的人来找麻烦了吗？”

“不知道，我会处理。你休息一会儿吧，克利切。你的伤还没好。”瑟维的目光一直盯着外墙，看到许久都没有情况，才离开窗边。

白沙街，圣心医院。

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停在医院门口，一双蓝色的单扣皮鞋踏在了地面上，从圣心医院里走出一个教士，恭敬地说：“欢迎您，约瑟夫神父。”

约瑟夫走下马车，手里依旧拿着那把西洋剑，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感情，在看到那些教士之后变得更为冰冷，带着如海雾一般潮湿的寒气。

“我的相机。”约瑟夫简短地说，“带过来了？”

“当然，在您的房间里。”教士毕恭毕敬地说。

“谢谢。”约瑟夫没有多说什么，大步走进了圣心医院。

神父在教会里的地位仅次于主教，尤其是约瑟夫。他之所以能够成为神父，是因为他的容貌。十多年没有丝毫变化，大家都认为他是天使下凡，是上帝的使者。

忽然，约瑟夫的脚步慢了下来，晶蓝的眼眸不经意地斜睨着医院外墙的角落里，那里似乎传来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约瑟夫脸上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转头对教士说：“我要回房间了，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约瑟夫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相机完好地摆在房间里，满意地笑了，对着面前挂满肖像的墙按下了快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和几声惊叫。

约瑟夫面不改色，似乎外界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他整理了一下礼服的衣领，向挂满肖像的墙壁走去，几秒钟后，约瑟夫竟然像融入了墙壁一样，消失了。

镜头转向窗外，教士们之所以惊叫，是因为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彪形大汉，他的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身上带着难闻的糊味，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镰刀，见人就砍，嘴里含混不清地发出阵阵低吼，看起来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

不到3分钟时间，已经有好几个教士被他砍伤，有几个教士拿出手枪射击，这个怪人就像没有痛觉一样，还在疯狂地用镰刀砍人，嘴里的吼声也越来越大：“艾莎！艾莎！”

教士们乱作一团，这个时候，有一个教士拿来了火把，疯狂地在那个怪人面前挥舞，就像是在驱赶野兽一样。

那个怪物似乎特别怕火，真的向后退缩了两步，但是情绪也更加愤怒，手起刀落，直接把拿着火把的教士劈成了两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怪人吸引过去，没有人注意一个穿着黑风衣的身影正在不远处观看着这场闹剧。宽檐帽压的很低，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但是可以看到这个人的脸上带着一丝阴郁的狞笑。

“请问有何贵干？”这个时候，神秘人的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一柄西洋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约瑟夫？”一个低沉阴森的声音从那张狞笑着的嘴里传了出来，“神父？摄影师？”那人发出一声嗤笑，“倒不如叫你——灵魂学家？”

“你是谁？”约瑟夫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清冷，清脆的少年音却有与这声音完全不符的老成和干练，“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一直跟着我。”

“我并没有一直跟着你，约瑟夫先生。”神秘人说，“我要跟着的人很多，一直跟着你会把时间都浪费了。”

“目的何在？”约瑟夫问道，“我，罗伊，皮尔森，还有那个活死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对我们做什么？”

“你们不必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神秘人举起双手，似乎很无辜的样子，“那个活死人也不是我招来的，他只是想找他女儿而已。洛林先生，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教士的生死，可是这圣心医院里还有其他的孩子，如果……”

“你最好离这里远一点。”约瑟夫冷冷地说道，放下了西洋剑，转身准备离开。

“洛林先生。”神秘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戏谑和虚情假意的惋惜，“您还真的颇有当年另一位洛林先生的风范，只可惜……”

“闭嘴。”约瑟夫的脸上显出一丝怒容，“这不关你的事。”说完，约瑟夫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原地。

神秘人发出一声冷笑，转过头，继续看着眼前的“好戏”。

怪人的力气很大，已经没有人拦得住他了，他开始往还没有建好的医院里冲，似乎想要找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约瑟夫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手里的西洋剑径直刺出，刺到了怪人拿着镰刀的手上。

说来也怪，好几发子弹都没能让这个怪物退缩一点，约瑟夫这一刺居然让他痛叫了一声，后退了一步。

约瑟夫左手持剑，反手取下腰上挂着一面鎏金镜子，一道强光从镜子里射出，照在了怪人的眼睛上，那个怪人惨叫一声，转身逃走了。

“神父……”教士们心有余悸地围上来，“多亏了您……”

约瑟夫抬起一只手，止住了那个教士的话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神秘人站着的地方。

神秘人似乎是向约瑟夫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

约瑟夫一言不发，把镜子重新挂回腰间，转身离开。留下几个教士在原地面面相觑。

……

三天后的午夜，杰克的公寓。

“你去哪儿了？”奈布·萨贝达问刚刚进门的杰克，“你说过只要我在这你就不去杀人的。”

“我只是说只要你在我这里，我就不去杀那些小夜莺，又没说不去杀别人。”看到奈布恼怒的表情，杰克笑了，不慌不忙地说，“相信我，这回你会同意我的做法的。”杰克脱下外套，把一样东西扔到了桌上。

“这是……？”奈布不解地拿起来一看，“圣心医院开张？这怎么了？”

“那里原先是家孤儿院，不知为什么变成了教会开的医院。”杰克一边说着，一边踱到了窗边。

“那有怎样？”奈布问道。

“我喜欢夜间出行，在我夜里路过那家医院的时候，我听到了小孩子的惨叫声，还有女人的笑声。我知道那种笑声，那种得逞之后的狞笑，通常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你别告诉我，你还想伸张正义？”奈布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这是你的工作吗？”

“自然不是。”杰克说道，“但是我很乐意结束一位女性的性命，尤其是虐待孩子的女性。”他似乎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怎么了？”奈布注意到了杰克的反常。

杰克举起戴有指刃的手，轻轻一挥，一道雾气穿过窗户向外飞去，杰克发出了一声不易察觉的冷笑，离开了床边，“没什么，难缠的家伙罢了。”

“那么你愿意和我一同前往么？”杰克说道，“萨贝达先生，去那家医院里看一看，如果我的推断属实，那么你可以和我一起结束那个女人的生命。”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奈布冷冷地说，“我不想杀人。”

“这个你可以到时候再决定。”杰克不置可否，“不过你可以监督我以免我违背承诺，转移我的注意力，说不定那些小夜莺可以再多活几天。”

奈布虽然有些不爽杰克自说自话，擅作决定的作风，但是他说的的确有道理，只好勉强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和他一起去了。

公寓外，一个身穿黑风衣的身影轻轻一闪，躲开了杰克的雾刃，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道：“开膛手还真是名不虚传，看样子有些难对付。”

公寓周围的雾气变得浓重起来，从外面根本不可能看到屋内的情况了，神秘人裹紧了披风，转身离开，逐渐消失在雾气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看神秘人是谁，算了太简单了也不用猜了吧哈哈哈哈哈，我回来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爱你们😘😘😘